唐滔生于香港,长于美国,中学时代帮助父亲做转口贸易,大学时代和哥哥创业开起礼品小店。唐滔投过几十个项目,成功退出并获得不菲回报的有10%。多年的投资历程磨练了心志,他并不执著于金钱上的回报,一心盼望自己投资的企业健康长久发展,以此获得满足感。
近一年来,他来往于中国大陆和美国之间,开办了多场投资沙龙,独立完成《天使投资》一书,针对创业中投融资的问题,为创业者与投资人提供实战攻略。近期,唐滔接受了《财经文摘》专访,阐述自己对天使投资的理解和体会,剖析当下中国国内天使投资行业的前景和误区,泡沫和陷阱。
《财经文摘》:很多的天使投资人自己都曾经是创业者,您自己就是,您认为天使投资人跟创业者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。
唐滔:很多人描述天使投资者跟创业者是夫妻关系,浮躁的投资者和创业者,可能是一夜情的关系。天使投资寻找的都是小公司,这些公司除了三五个或者十来个人之外,没有其它财产。小公司不光需要金钱的帮助,更加需要指点,所以《天使投资》写了天使投资第一在于创新,第二在于识人,第三在于避险不是冒险。
作为一个过来人,特别是连环创业者,他们往往已经把握到处事为人很多避险的地方,如果这些年轻创业者他们没有创过业,他们不知道社会的险恶,一般来讲都需要这些年长的人,或者是可以看我的书学习一下避险的方式。
《财经文摘》:创业者和投资者之间,彼此经常遇到的谎言有哪些?
唐滔:对创业者来说,遇到最多的谎言大概是有投资者告诉他,我们会投钱给创新的公司。这个创新是假的,因为让投资者成功的公司都多少山寨了美国的概念,纯粹的创新公司,目前在国内是没有人投资的。
投资者遇到的谎言也有很多。其他投资者可能会说,我投的某某项目,获得了下一轮的融资,你有没有兴趣参与进来。获得下一轮的融资并不代表成功,没有退出就没有套现。一个项目即使获得下一轮融资,也有可能变成更大的垃圾,变成癌细胞。国内很多团购网站都有这个问题。
很多创业者对投资说,我不缺钱,我已经做到盈利了。创业者之所以这么说,是因为他认为投资者不会雪中送炭,只会锦上添花。所以创业者想在国贸租办公室,出入开着豪车,摆出足够的排场,用这个方法去吸引投资者。这其实是挺管用的,美国也经常有创业者戴名贵的表或者开着游艇,这样可以吸引很多基金投入。“我已经做到盈利”,一般来讲这句是谎言,因为很多上市公司,比如优酷、当当网,都未必是盈利的。单纯就保持盈利来说,可能有些公司已经无法成长,好像街边的小食店和茶餐厅,肯定是盈利的,却没有可投资性。《天使投资》书里有讲,很多项目都是可行的,但是未必是可投的。天使投资、VC都希望投资一个获得几十、几百甚至几千倍的回报,如果这个项目光是产生利润,没有爆发性的增长的可能,就不会有人投。
《财经文摘》:您比较看重创业者的哪些品质和素质?
唐滔:比起IQ,更重要的是EQ。我挑人往往看他最极端的反应。好比夫妻吵架,如果吵得最厉害的时候,他们还能够忍受,那么我认为婚姻能够持久;如果动起手来,则是我要回避的。我想强调的是,在对早期公司进行估值时,起码估值的20%是创业者的道德和人品,这在美国是没有的,美国只考察创业者的能力,而我除了能力还加入了道德标准,是因为在美国道德危机大多可以用法律约束,而国内可没谱。
现在国内的投资人发现不能光识创业者,还要识他的老婆,避免像土豆网因婚姻破裂引发问题。其实美国很早就有“Wife Test”,看其老婆是否刁蛮、奢侈等。
创业者都会伪装自己,但不可能长期伪装,要全方位考察,询问竞争对手、供应商、客户,而不是尽信他给的材料。
《财经文摘》:据说天使投资的项目多是熟人介绍,资源非常有限,投资者如何在接触更多投资者和项目方面进行突破?
唐滔:熟人介绍非常关键,美国硅谷99%的项目都是熟人介绍。至于扩展资源,从去年1月,我开始在“北、上、广、深”做沙龙,每次和二三十个创业者进行深入交流,现在已经沉淀了一些很好的项目,未来我准备创立“超级天使基金”。
《财经文摘》:美国现在有30多万的天使投资人,但是回报率并不高。这个行业有没有泡沫?这个市场在您眼中是什么样的?
唐滔:美国一共只有3亿人口,而中国有创业冲动的人总数肯定上亿,中国现在的商业天使投资者,只不过有几十人或者是几百人,远远赶不上美国30万。在美国,一个好的项目还得天时、地利、人和缺一不可,才能在硅谷获得投资。
2011年,美国仅活跃于天使投资的就有近32万人,投资项目6.6万个,投资金额225亿美元。制约中国天使投资发展的重要因素是投资人才的缺乏。但中国经济正处高速发展时期,天使投资的市场空间巨大,有数以百万计的早期公司需要投资,需要超过百万的天使投资人来支持。也许在不久的将来,仅北京市场就可以容纳至少几千、几万个“天使”。
据我了解,中国创业者对于天使投资的需求非常强烈。但是媒体在报道天使投资时,经常报喜不报忧。这样使得很多浮躁的人,比如刚刚毕业的创业者或者有一点钱的投资者都想去赌一盘,就导致最近的很大的泡沫,最近这一年泡沫破灭了,近大半年很多中国公司在美国上市不了,而在中国的中小板特别是创业板块获得的回报非常惨淡。
《财经文摘》:您怎么看投资者退市规则。
唐滔:如果没有退市的需求也不会出这个规则,中国的改革开放太快了,就是这20、30年,却要压缩美国好几十年资本市场的累计。硅谷对天使投资几十年的理念和运作,我们都想压缩在几个月之内炒起来,赚一把钱,这是中国投资者和创业者的大误区。
《财经文摘》:您认为哪些行业最具创新力?哪些领域的创业项目容易得到天使投资人的青睐?
唐滔:投资者需要几何级的回报,所以传统行业对于新来的资本没有吸引力。
相对于传统行业,互联网领域吸引了不少投资,正是由于一窝蜂式的投资,造成供求比例失衡。现在国内很多高科技和互联网项目已经出现泡沫,这个泡沫主要是估值泡沫,是由于私募资金和风险投资抢项目造成的。我很担心美国天使投资领域的历史也有可能在中国重演。
1997-2000年,硅谷出现科技网络泡沫,创业者疯狂追捧天使投资人,而他们丰厚的资金却导致了成长型公司的估值泡沫,当泡沫破灭后,很多硅谷的天使投资人血本无归,消失了一大批天使投资人。
我也不看好中国的网络科技项目,上市失败、破发等一系列隐忧出现,加之同质化、泡沫、造假等现象没有改善,未来的状况会更加严峻。比如国内社交网站同质化问题已相当突出,新浪、腾讯、搜狐、人人都变成Twitter与facebook的混合体,加上本地化,终端产品极其相似。激烈的竞争只有靠烧钱来维持。
就个人而言,我更看好非网络但有创意爆发力的现代化产品和服务,如医疗健康、新能源汽车、清洁能源、低碳环保、光电设备等行业。
《财经文摘》:投资项目多了以后,投资者会不会分身乏术?应该怎样管理呢?
唐滔:天使投资者更多是用时间参与项目,而不是用金钱,一个人确实管不了那么多项目,所以我计划成立基金,并组建一个团队,聘用一些兼职人才去看项目和管项目。
美国有二三十万个天使投资人,大部分是中产阶级,是有其他全职工作的,一般每年投一两个亲友的项目。而在国内专门做天使投资很困难,所以现在也就几百个人做。当中国中产阶级崛起的时候,天使投资才会迎来光辉。
《财经文摘》:怎样的天使投资人算是成功的?您认为自己是个成功的天使投资人吗?
唐滔:如果光是为了钱方面的成功,在中国不要做天使投资。我有很大的满足感,这来自于我投资和运作的公司,其创始人和员工成家立业,改善了自己的生活。天使投资成功是偶然,失败是必然,不能强求。只要定下自己成功的目标,并且朝着这个方向走就行了。但我发现国内很多创业者,无论多么成功,骨子里都想上市,都想以此证明自己。
《财经文摘》:薛蛮子评价说,今年是天使投资的元年。他说您的这本书给投资元年带来一些新意。您对创业者有什么话说吗?
唐滔:我希望投资者不再那样牛,国内的投资者太少了,有点钱或者是假装有点钱的人都非常牛。可能也不能怪他们,开一个投资大会,会有成百成千的创业者来到现场,他们鼓完掌之后拿名片,跟投资的牛人谈两三分钟或者是10秒钟就走人,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。希望投资者有一些草根性,创业者锻炼更多抓住机会的能力。